重生女帝后发现路人甲老坏事

第6章 抱陛下大腿，我是认真的

说是进宫，可姜元的轿夫在羽都城的皇城门口就停下了下来。剩下的路，姜元只能自己走进去。

红墙黄瓦，富丽堂皇。李忠早有安排，姜元刚下来，就看到一行内监在城门口候着。为首那人低头躬身快步走来，是姜元熟悉的做派。

本想叹口气的姜元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，揉了揉被寒风吹过的脸，笑容满面迎了过去。

别看她姜元在外身份高，有权有势，上有皇后姑姑和亲爹，下有一群纨绔子弟捧，可真要进了这紫宫，还不一定比这些侍候人的高贵。

“姜公子，我等恭候多时了。他没有自我介绍，而是低眉躬身示意姜元往前一步。

“有劳，还得烦请您老带路。

姜元可不吃这亏，没有他人引路，自己又无诰命职位等，怎敢走在前面。这人凑过来，看似低眉顺眼，却只字不提礼数如何。

若非早有准备，一个宫中失仪便可治了姜元的罪。来人见姜元退了半步，回礼以待自己，面上的笑容更深了。

可惜了。鱼儿没有咬钩。

“那就还请姜公子跟上，得快一点，贵人正在等您。姜元笑以回应，倒似个天真的贵家公子般烂漫。

沿途一路倒没出什么幺蛾子，姜元跟着这人进城一路走着，身后不远处跟着随行的内监。

假山叠石、楼台水榭，姜元一个都没见着，他低着头目不斜视，确保自己眼前能看到前人身影，只任凭双耳去探听动静。

倒不是他过于敬小慎微，而是时时留意，时时留心，在这宫中总是有利无害的。

跟着七转八绕好一圈，姜元腿都快酸了，偏前面那人又不停下，全程也没顾及他是个小孩子，就一直走啊走啊，走到了宫门口。

终于，停了下来。

“姜公子稍等，容奴才前去禀告。姜元闻言乖巧点头，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来，也不去擦拭。只低着脑袋，安静地站在宫门口等候通报。

她不知道的是，走在前面的那人懊悔死了今日接了这般差事，本来按照贵妃的意思，若是这小子莽撞抬头看来探去四处打量，他便可以施展信号让贵妃身边的人治他个大不敬罪。

哪曾想，这小子傻乎乎就低着脑袋跟着他走，一句话也不问，就没有个好奇心似的。他拿余光打量，姜元就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，死死把控着距离。

这一路，终究没让他逮着机会。

姜元一到宫门口，李忠手下便收到了消息，忙将此事上报给李忠。在得知是贵妃买通的人去城门接的姜元后，李忠内心只想骂这些个不长眼的东西几句。

他匆匆去又匆匆回，是皇上的意思，他能拿大姜府上下，左右还有皇上替他撑着。可进了宫，把姜元怠慢了，宫里那位主子听了，枕风一吹，他这位置指不定就要挪。再一个，贵妃的人怎么会掺和进来，那位会不会追究，还真是…

不过眼下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。

姜元在宫门口左等右等，等来的不是别人，正是李忠。李忠亲自到宫门口接他，又瞅见姜元额上的汗，当即就瞥了眼身后跟着的几个内监一眼。引得那几个人一群哆嗦，完了，待会儿指定要挨板子了！

“姜公子，这大冷的天，可是累着了，身体可有不适？可要歇会儿整理一下？不然等下贵人见着，恐有失仪。这是在示好。

“公公说笑了，是我身子不好，走两步就这样。姜元露出笑容，笑得双眼眯起弯成月牙状。“我擦擦不妨事吧？

“不妨事，不妨事。李忠巴不得亲自替他擦。姜元却没给他这个机会，而是利落地从怀里掏出绣帕。

“劳烦您老，借个光。说罢，姜元往李忠面前一凑，对方弓着身子倒是方便了他。对着人眼睛，姜元看着自己的脸就认认真真擦起汗来，擦完还梳理了理有些乱的额发，确保头发没问题后，又捣鼓了下衣服。一切很快就弄完了。

这一幕，自然没瞒过宫中的耳目，最先得到消息的三处贵人倒是对他的做法感到了一丝特别。

这小子倒是个聪明的。这是宫中最尊贵的二人。

这小子倒是个不好对付的。这是不喜欢姜元的那位。

“我弄好了，谢谢您。我们现在可以去见贵人了吧？姜元笑着道。

“当然，请随奴才来，小心脚下台阶。在李忠转过身后，姜元捏了捏自己快要笑僵的脸，今天可算是把接下来一周的笑容都献上了。

待会儿要怎么面见天子呢？当然是装作天真无邪，只是运气好，有礼貌的纨绔子弟啦。该说的都说，不该说的，一个字儿也不能冒出来。

为什么？因为贵人是和蔼可亲的姑父，但也是一句话就掌握朝臣生杀大权的皇帝啊。家里能力强又如何，嫡长子亲侄儿废柴一点，可是很讨喜的呢。

临敬殿内，天还未暗，便已经点上了烛火。当朝天子，现今的皇帝正翻着一本兵书看。听李忠禀报，皇后的侄儿来了，他头也未抬，书也未放。

姜元脸上扬着笑容，按着李忠的指示，在合适的距离，合适的位置跪了下来，对着殿上坐着的中年男人，先磕了个头，再脆生生喊道：“草民姜元，见过皇帝陛下。

喊完，保持跪姿，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当今皇帝，惊得一旁的李忠连忙不住地小声暗示：“低头！低头！。小姜公子，你倒是把头埋下去啊！哎呀，可急死个人了真的是！

这小姜公子明明看起来是个聪明的，都知道整理好仪容再见陛下，怎么现在磕完头，又是大声喊叫，又是目光直视的。

“李忠，朕没聋。

完球了。李忠一听连忙噗通跪了下来，头也不抬，低得死死的，再一句话也不说了。

灵帝看了眼，转过视线继续看书，余光不时瞟一眼姜元。姜元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般，看了会儿皇帝，又看向屋内摆设，接着就盯着案板神游太虚起来。

姜元是故意的。她知道，这皇帝在打量自己。如果自己怯生生的，反而会被认为是装的。

毕竟，姜元这个名字背后的一切，都瞒不过皇帝，除了女儿身。王氏治家手段是不错，可拿到这人面前，就不够看了。

“姜元。啊，谁在唤她？

“姜元。啊，这声音倒像是从前面传来的，这是…姜元下意识往旁边一瞅，只见李忠这回已经看都不敢看她，豆大的汗直掉。

“姜元！饶是灵帝觉得这些年自己脾气温和不少，眼前地下跪着的臭小子被喊了三遍，没反应的态度也属实太嚣张了些。

天子震怒，伏尸百万。若是第一次遭这场景，姜元是怂的，可这都千锤百炼多少次了。

“陛下可是唤我？陛下真是唤我？陛下您真的真的在唤我名字？姜元猛一回神对上天子视线就笑得特别惊喜，就笑得特别灿烂。

小孩子的笑容总是无害且带有崇拜的，尤其是这些日子对着镜子刻意练过无数次的姜元。

灵帝没话说了。这姜元眼里满是崇拜和被喊到的惊喜，连带着他说出的那句话，让灵帝想起了近日贵妃新养的细犬，看着贵妃时，也是这幅德性。不过，也只有看着贵妃时，是这样。

灵帝不得不承认，心情有点好转，但面上却是拿出了问罪态度。

“你在御前走神，可知何罪？李忠闻言死命地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，伴君如伴虎，这小姜公子不要命不要带上他啊，他才挪屁股换了新位置，这板凳都还没坐热啊。千万别点我，千万别喊我。

“李忠。

“奴才在！忘了，这是要遭的节奏啊。小姜公子，死队友不死贫道，若是你今儿个真栽了，回头小的一定会给您好好烧纸的。

“你来告诉小姜公子，御前失仪是何罪。啊这。

“陛下！姜元打断了李忠的开口，她标标准准磕了个头，然后直起身子，小脸认真道：“陛下要治罪，姜元无话可说，君要臣死臣自然会死。只是陛下，阿元有一事得在死前告诉您，阿元很高兴能听到陛下多次唤阿元的名字。

“噢？朕唤你的名字，你有何可高兴的？

万恶的封建社会啊，老子的腿要废了。姜元一边骂，一边脸上真诚无比。

“阿元，阿元还从未这么近距离，听陛下唤了这么多次阿元的名字呢，阿元要是死了，也是幸福死的。阿元到了地下也会为陛下祈福，保佑陛下长命百岁的。

呕，要是有人在姜元面前这么表态，姜元一定会让他幸福得闭上眼睛去的。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，奴性咋就怎么深呢。

灵帝没有接话，他也被眼前这小子给恶心住了，看这小少年一边说着一边还陶醉地闭上眼睛，就像是幸福得在喊“没事，您赐死我，也是我的幸运，灵帝表示深深地被恶心住了。

这姜施都教出来个什么玩意儿？就这玩意儿，梓潼还巴巴地期待他陪在太子身边做伴读？

要是早些年，他指定就着他的话，等等，莫不是这小子故意的，故意借着这态度想蒙混过去，不让朕治他的失仪之罪？

“噢？幸福死的？那你想要个什么死法啊？姜元。

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李忠直接呆滞住了，先是被姜元那一番磕头喊话表爱慕给劈了一道，这小公子年纪轻轻怎么把这话说得无比自然，就像是真的一样。

接着，又是被灵帝那句想要个什么死法给搞懵了，不是，要真的赐死了，这可是姜府的独苗苗。姜大人和皇后那边，灵帝，他们不敢追责，他这小虾米可是不够磋磨的啊！

姜元闻言睁开眼睛看向灵帝，只见对方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，小少年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，眼泪唰一下就出来了。

小样儿，跟朕装。

灵帝正要告诉他，就见小少年四肢并行冲着自己爬了过来，几乎不给灵帝反应的机会，一把就抱住灵帝大腿毫无章法，嗷嗷嗷得哭了起来。

“撒开。

“呜呜呜呜……

“朕让你撒开！回答灵帝的，是姜元更加用力的拥抱。他一边抱一边蹭得，搞得灵帝腿上全是眼泪鼻涕。灵帝只觉得额头青筋一抽抽地跳。

“姑父啊！这下陛下也不喊了，“阿元崇拜您有什么错啊！呜呜呜呜，您为什么要砍阿元的脑袋啊！呜呜呜呜呜，咳咳咳。姜元甚至还行了一把鼻涕，哭着哭着鼻子还冒出了大泡泡。

灵帝真的挣不开这个小孩子吗？当然不是。而是正如姜元预测的那样，王氏瞒着外面，却瞒不住灵帝。姜元身子不好这事情，灵帝还真知道。

再一个，眼下姜施还在为他办事，皇后姜氏是他姑母，而灵帝他有偏生还是这家伙名义上的姑父！

灵帝后悔了，他不应该突发奇想见这个崽子的。

灵帝很气，看着腿上那一团污渍，他洁癖都要犯了。偏生那个李忠跟个鹌鹑似得在那里抖啊抖却不敢过来帮忙。而且就在这个关键时刻，门外又传来求见的声音。

“陛下，太子殿下求见。

“陛下，皇后娘娘求见。

“不见！

“陛下！这是皇后姜氏的声音。

“父皇！这是太子的声音。

一个个儿的，都来看这热闹，是不？灵帝觉得上位四十年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。当然更憋屈的是，就在这档口，姜元忽然猛咳出了一口血，晕了过去。

当然，是晕在灵帝腿边的。抱着皇帝陛下的腿晕过去，这也是当朝头一人了。

灵帝终于可以抽出他的腿了。